美国债务经济模式及其成因
上世纪70年代以来,美国实施了只有美国政府能实现的“债务经济模式”,债务经济模式维持了美国近几十年的经济繁荣。
美国债务经济模式可具体描述为,在全球贸易均以美元为结算货币的基础之上,美国须维持巨额贸易逆差才能实现世界其他国家获取大量美元货币的目的;世界各国通过贸易顺差获取美元之后,还须不断购买美国国债来实现美元保值增值的目标,再通过投资美国金融产品回流到美国国内。这样形成了循环,美元通过贸易逆差流向世界各国,各国又通过金融市场使得美元回流。
美元的流出与流入在全球货币体系的演变进程中也跟随着发生变化,据此形成了美元循环的不同发生方式。
美国债务经济模式成因
(一)巨额的财政赤字。
以美国国民经济研究首席专家马丁·费尔德斯坦(MartinFeldstein)为主流的经济学思路曾表示造成美国经常性项目逆差的主因是美国的财政赤字:为了防止通货膨胀,美国政府对财政赤字“坐视不管”,不为其提供融资渠道,不断升高的财政赤字造成利率上升,继而导致外国投资的流进,引发美元升值,继而使得经常性账户发生逆差。
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CBO)数据显示,美国财政部发布的2018年9月预算盈余为1160亿美元;而2017年10月到2018年8月期间公示的赤字是8980亿美元。
特朗普于2017年1月入主白宫,截至2018年9月30日的2018财年是特朗普就任总统以来的首个完整财年,2018财年财政赤字总额7820亿美元,当年财政赤字规模如此巨大,已成为2012财年以来美国财政缺口最大的一年。
据CBO预测,2019财年美国的财政赤字将增至9810亿美元,2020财年将达到1万亿美元,2020~2026年存在更多的不确定因素,如个人所得税减税的到期、物价的上涨、利率的上行、联邦政府支出的增加等,将会影响美国GDP增长。由于美国的支出立法以及新的税改政策,美国到2027年的未来十年间累计财政赤字将高达11.7万亿美元。
(二)过低的储蓄率。
美国国民的储蓄率极低,近五年的美国个人储蓄率在4.5%~7%。民众储蓄下降对应的是家庭负债的升高,平均每个美国家庭的负债额达到14万美元,这比美国家庭收入中间值的2倍还多。
过低的储蓄是美国经常性项目逆差的根本原因。美国发展为消费型社会的速度在加快,这导致经常性账户逆差的不断增加,进而引起美国过低的储蓄率,需要利用外国投资来补充美国国内过低的储蓄和过高的投资之间的差额。
美国储蓄率过低的另外一个重要缘由是美国高度繁荣的金融市场和日臻完备的保障系统,这些都会刺激美国民众的消费意愿。储蓄水平较低的一个原因是:美国所具有的完善的社会保障体系以及非常发达的金融市场,使得美国私人消费倾向更加明显。美国的私人储蓄率不仅低于世界平均水平,与较高储蓄率的东南亚国家相差甚远。
美国国民的高消费在消耗完国民个人可支配收入的基础上,还消耗了国民的银行储蓄或者贷款。美国家庭债务总额的GDP占比近年均高于75%,美国家庭债务之大可见一斑。IMF认为,美国经常项目逆差形成的主要根源在于美国国民储蓄率的降低,美国国民的低储蓄、高消费决定了美国须借助外国储蓄来支撑美国本土的经济增长,这导致了美国经常项目逆差的迅速增加。
美国储蓄降低的原因在于民众拥有的房屋资产和其他实物资产价值的上升、对可见未来收入增加的预期及不断降低的利率水平。另外,金融领域的创新使得民众的贷款变得更加便利,这都引导国民更多地参与消费。
(三)美元霸权地位。
美元霸权地位指的是美元在国际贸易和国际货币体系中处于的主要货币地位以及其他各国的主要外汇储备货币地位,使得美元拥有其他货币无可比拟的特殊权益。美元的霸权地位始于二次大战后建立的布雷顿森林体系,体系制定的双挂钩规则奠定了美元地位的基础,美元因此成为国际主要的结算货币和储备货币。美元的特权地位可以任经常性项目的逆差不断发展,却不用担心受到外汇储备缺少的限制;这也导致将美元列为主要外汇储备的世界其他各国依赖高企的储蓄率和经常项目顺差来实现经济利益最大化,从需求侧提高了美国经常账户的巨额逆差。
美元的霸权地位维持了美国不断扩大的经常性项目逆差,使得美国免于货币危机之忧,从而利用巨额逆差获取国内日益增长的消费所需的商品及服务,弥补了美国国内的储蓄不足。美元特权是美国支撑经常账户逆差的根源,这种特权源于美国的经济霸权。
(四)全球储蓄过剩。
可支配总收入用于最终消费后的余额称作总储蓄,各个部门的总储蓄的总额是国民总储蓄。居民储蓄与总储蓄不是一个范畴,总储蓄是宏观范式,是可支配收入去掉最终消费之后,用作一个地区或国家投资资金的主要来源。
美国经常性账户逆差的另一主要原因是全球储蓄的过剩。近几十年来,美国是全球投资资金流入最多的地区,美联储前主席伯南克提出了全球储蓄过剩的观点,伯南克认为世界过剩的储蓄压低了美国的利率水平,增加了美国的预算赤字,刺激了美国消费。伯南克表示,全球过剩的储蓄不仅引发美国储蓄的降低,还引起其他国家的投资资金流向美国,美国成为全球投资回报最佳地区。世界各国资本的涌入也引发了美国巨额贸易逆差和以此引起的巨额经常性账户逆差。
人口老龄化严重的欧洲和日本的老人视投资为增加收入的最佳途径,但欧日经济疲软,缺少投资机会,在欧日投资回报低,进一步加剧了国内过高的储蓄率。在这种情况下,储蓄率高的国家将目光投向了投资机会多、回报率高的美国。同时,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拥有大量的储蓄,美国资本市场的广度、稳定性、深度、可预期的较高回报以及美元在国际金融市场的特殊地位,使得这些国家将过剩的储蓄投向了美国市场。另一方面美国高度发达的金融市场和领先的高科技水平使得美国成为全球资本趋之若鹜之地,流入美国的资金相当一部分转变为美元资产,使得美国更多地受到全球过剩储蓄的影响。
(五)世界经济增长不平衡。
2018年美国经济增长加速,今年第二季度增长率达到了4.1%,第三季度经济增长率4.08%,远高于美国的主要贸易伙伴国和地区的经济增长率。日本2018年第一季度经济增长率为0.9%,第二季度为1%,意大利一季度为1.2%,二季度为1.1%。2017年英国经济增长率为1.79%,法国为1.82%,德国为2.22%,日本为1.71%,澳大利亚为1.96%,墨西哥为2.04%。
西方主要国家的经济增长率普遍低于美国,美国的进口需求远大于出口需求,美国的经常项目逆差不断扩大。外国资本流向美国对美元的支撑作用、美国较高的生产效率引发美元资产丰厚的回报,共同推动了美国商品和投资的强劲需求,继而推动美国民众收入的增加及美国股市的上涨。西方其他主要国家今年经济增长乏力,经常项目长期保持盈余;同时,新兴市场国家经济增长减慢,储蓄过剩现象仍然突出,国内消费需求疲软,使得新兴市场国家选择维持汇率竞争力,进而增加出口额以推动经济增长,这也是美国经常项目逆差扩大的主要根源,加剧了美国的债务经济。
在这样的债务经济模式下,双赤字是必然和必需,因此美国对主要贸易对象的摩擦纠纷是常态,是永恒的主题。不仅对中国,美国跟欧盟、日本的贸易纠纷也不在少数,频率甚至超过中国。中国作为持有美国国债最多、贸易顺差最多的国家,我们应该真正认识并积极应对这种国际经贸格局。除了在外汇储备多元化、人民币国际化方面需要进一步努力外,更重要的是练好内功,让国内企业尤其是民营企业发展壮大,可以无惧国内外的经济风雨。